2024-07-08 16:52:37 作者：卞文志
全国人大代表文晓燕
今年“5.12”国际护士节刚刚过去，在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的湘雅博爱康复医院内，一个穿白大褂的短发女孩，又开始忙碌地穿梭于治疗室和办公室之间，忙着为患者进行服务和解决问题。这个热情为患者服务的护士，是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文晓燕。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中国青年五四奖章、残奥冠军，在文晓燕身上，不仅有着诸多的光环，也经历了多次身份转换，唯一不变的，是她对残疾人群体的关心和关注。文晓燕说：“是党和国家的培养，让我变得越来越自信，实现了人生的逆袭。我也有责任有义务更好地发光发热，影响和激励更多的人。”
在喜欢的事业上拼一把
文晓燕，1997年10月12日出生于湖南益阳桃江县松木塘镇三节塘村。身为中国残疾人田径运动员，她在2016年里约残奥会斩获两金一银。2017年第八届世界残疾人田径锦标赛，文晓燕勇夺金牌。2021年8月东京残奥会田径女子跳远T37级决赛中，文晓燕以5米13的成绩获得冠军；同年9月2日，在女子100米T37级决赛中夺得金牌，同时打破世界纪录 。10月27日，在全国第十一届残运会暨第八届特奥会田径女子200米T37级比赛中获得金牌。2023年10月25日，获得杭州第4届亚残运会田径女子200米T37冠军。2023年12月26日被新华社体育部评为2023年中国十佳运动员。
在残疾人体育运动中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自然而然引起人们的刮目相看，而对于出生于农村的文晓燕来说，其人生底色并不算明亮。“我出生时因为产科常见的脐带绕颈问题，导致左侧肢体有一些功能障碍。”文晓燕说。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左侧肢体的功能障碍会让右侧肢体承受额外的压力，所以，跑步时会出现大腿两侧肌肉代偿，产生一系列肌肉疼痛问题。起初，父母担心女儿的残疾会影响成长，但很快他们就释怀了。文晓燕从小就被家人呵护得无微不至。
从小到大，文晓燕觉得自己跟其他小伙伴没什么两样。爸爸妈妈去广东打工，她跟着爷爷奶奶“留守”村里。紧密的村落生活充满人情味。“我家马路对面就是小学，读初中的学校离家不到200米”，每天，她跟小伙伴们一起在村头巷尾追逐打闹，一起上学放学。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文晓燕并未因残疾而自卑。“我打小从未被特殊对待。”她说，这是为什么自己“总有余力去推人一把”的根源所在。在同学们看来，文晓燕唯一特别的就是，夏天不论有多热，一直穿着长衣长裤，“露出胳膊、腿的话，可能走起路来会看出些区别”。
赛场上的文晓燕
文晓燕的母亲是个细心的人，经常提醒女儿注意形体，每天进行拉伸，走路要走直线，睡觉不要侧睡。父亲跟小学体育老师相识，拜托对方督促女儿“多搞搞运动”，“脑子不用会生锈嘛，肢体也是，越用越活”。锻炼本是目的，没想到文晓燕在体育运动上展现出了天赋。纤细的身材、强大的爆发力，使她在跳远和短跑方面超越了大部分同龄人。小学六年级时，她和一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姐姐比拼，却把人远远甩在身后。这一幕恰巧被体育老师看见，于是她被带入了学校田径队。
桃江一中田径教练丁德军和吴志军是文晓燕的启蒙教练，他们还清楚记得2010年去选拔田径苗子时，发现文晓燕做课间操都极为认真，眼神专注、动作协调、青春活力，体育素养让人眼前一亮。两位教练现场测试后，当即决定将她特招进队进行专业训练。
文晓燕命运的转折发生在2014年。这年秋季，湖南省残联教练下乡选材，她获得了学校的推荐。刚开始，文晓燕的母亲并不太支持女儿进行专业体育训练，因为加入残疾人田径队意味着要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体缺陷。当时文晓燕内心也有所犹豫，因为她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上大学。但加入田径队可以让她去更广阔的省城见识世界，而且她也热爱体育运动。最终，文晓燕作出了决定，自己应该在喜欢的事业上拼一把，于是她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
努力拼搏拥抱未来
2015年春天，文晓燕入选湖南省残疾人田径队，并被定级为T37级，这是一个几乎与健全运动员等级相当的级别。在毫秒必争、毫厘必较的田径运动中，她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来克服更多的困难。之前不成系统的训练，在这里成了“三脚猫功夫”。对她来说，省队的训练量和强度是相当大的挑战，有时一组高强度训练下来，她感到呼吸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面对有些无法适应的训练强度，文晓燕曾经找到教练违心地说：“我是不是天赋不太好？您看我行不行，不行的话，我还是回去吧。”但事实上，文晓燕并未真的考虑过退出。当听到教练的鼓励“适应一下就好了”时，她就像得到了莫大的肯定，乐颠颠地跑回去继续训练。
领奖台上的文晓燕
2015年9月，文晓燕迎来了参加专业体育训练以来最重大的一次比赛。在成都举办的第九届全国残运会上，她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块金牌。随后，她在2016年进入国家队跑跳组。她说，当知道自己能进国家队以后，感到既开心又荣幸。2016年，为了获得残奥会比赛资格，文晓燕必须调整比赛项目。通常，一堂课平均持续两三个小时，一天两堂课，但文晓燕却每天练习三堂课，以增强耐力和提高速度。“因为过度疲劳，她低烧了近半年，不管多难受她都咬牙坚持。”文晓燕的队友说。
就像视障运动员总是听力超群一样，左侧肢体缺陷会让右侧特别给力。文晓燕尝试最大限度地抬高右腿，举起右胳膊，靠右侧身体将整个重心往上提。个子不高、身轻如燕的她，在右侧身体的助力下，完成了一般人难以达到的水平：双腿起跳5米，单用右腿就可以达到4米多。“她是我们的榜样。”队友如此评价文晓燕。文晓燕拼劲十足，刚入省队时，每次训练任务完不成，她就课后加训。一遍又一遍地蹬踏起跑器，压低身体向前，起身，冲出跑道……这样枯燥反复地练习，就是憋着一口气：要战胜自己。
文晓燕坦言，走上体育这条路，自己也曾因压力大想要放弃。“因为身体的原因，有的动作不达标会影响成绩，哪怕努力加练，一时间并不能看见进步，这时候压力和失落感会更大。”但她最终坚持了下来。“年轻人要有自己的追求，要勇敢地拥抱未来。”文晓燕说，一路走来，她受到了各方的关爱和鼓励，也看到自己面对的平台更宽广、资源更丰富，心底的目标也在不断变化：她经常鼓励自己，一定要站在最高领奖台上为祖国争光，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和父母争光。
“刻苦训练，找自己的不足，不断去突破。”这是文晓燕的人生理念。“爱生活，爱运动，认真对待每一天的每一件事。”这是她的人生轨迹，一如她的朋友圈签名。例如，为了备战东京残奥会，文晓燕有1年多没回过家，连续集训446天。有一次，她训练时腹部被刮伤，撕裂了一个口子，直到现在还有一道疤痕。当时不敢和教练说，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她就自己一个人捂着伤口回去处理了。文晓燕的主教练介绍，她除了有运动天赋外，还对训练足够认真和用心，善于主动和教练进行沟通，平时也能够快速接收和掌握教练提出的要求和动作要领。教练说：“伯乐遇到千里马才是最幸运的事，我能遇到晓燕这样的弟子，此生无憾。”
为残疾人“撑伞”
虽然没有健全的身体，但体育让文晓燕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这个坚韧的女孩表示，只要肯努力，自己一样可以撑起梦想。在赛场上，文晓燕是一名多次打破世界纪录的优秀残疾运动员，在工作中则有着另一个身份。2022年，文晓燕入职湖南湘雅博爱康复医院的康复部。2023年，她又有了一个更骄傲的身份——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身份的转换，让她感到闪亮青春不止在赛场、职场，更体现在为民履职的使命担当上。
“就业后，特别是当选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后，不再局限于以前体育小圈子，与许多优秀残疾青年交上朋友，了解到他们克服身体残障就业创业的经历和故事，很艰难、很精彩，令人敬佩！”文晓燕眼中充满了光，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受到这些青年朋友的激励，文晓燕又向新的目标发出冲刺，她从“小我”出发，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社会议题。文晓燕所关注的是残疾人群体，关注的重点是残疾青年的发展和未来。
在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文晓燕除了继续关注无障碍体育设施推广、建设外，还深入思考并提出支持残疾人创新创业、促进残疾人共同富裕的建议。她建议整合资源加大对残疾人创业支持、努力培养残疾人技能型人才、落实和拓展残疾人创新创业服务、加快建设残疾人创新创业平台。她带来了《支持残疾人创新创业，促进残疾人共同富裕》的建议，呼吁大力发展残疾人职业教育，加大对残疾人大学毕业生就业援助，多措并举带动残疾人大学生就业创业。“在就业创业政策扶持下，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残疾青年奔跑在奋斗的赛道，赢得精彩人生。”作为湖南代表团最年轻的“90后”代表，文晓燕自觉为青春代言，让自己的青春在履职中闪闪发光。
在湘雅博爱康复医院，文晓燕的主要工作包括对工伤预防和残疾预防进行宣讲，以及协助有返岗需求的工伤患者进行就业、康复指导，文晓燕说医体不分家，运动对残疾人是很有效的康复手段。一位因中风导致偏瘫的“90后”让文晓燕印象深刻，“他很想配合医生的指令，但我能理解他的力不从心”。医生建议这位患者把腿抬到90度，可看他的发力情况，文晓燕就知道“他可能抬到50度都很困难”，她结合自身经验给患者“支招”，“别把注意力放在患肢，可以用健全的那条腿去带动另一条腿”。这个建议非常有效，患者的抗拒情绪减少了，配合和信任却增加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手臂还能支撑住吗？”跟患者交流，协助医生进行康复治疗……在患者眼里，这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女孩做事风风火火，是个充满活力的“辣妹子”。“她是个聪明、活泼的女孩，眼里透着一股韧劲儿。”在康复治疗部主任崔金龙看来，文晓燕年轻、有活力，她的经历对患者，尤其是年轻患者会更有感染力。很多患者在得知文晓燕的故事或跟她交流后，信心明显得到了增强，他们进行日常康复训练也更加投入，康复效果更加明显，更有些患者提前出院、回归正常生活。
文晓燕见过太多默默奋斗的残疾人。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她提出扩大高校招收残疾运动员，并建立贯通式的残疾运动员教育体系，让更多人站上她所站的位置。“我是受益者，也希望他们能有这样的平台。”文晓燕说。正是这种推己及人的胸怀，让她在残奥会夺冠后矢志不渝地为残疾群体发声。在今年3月召开的全国两会上，文晓燕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时说：“作为一名残疾人运动员，我多次站在世界赛事最高领奖台上，为国争光。在融入社会的过程中，党和政府的法律政策保障、社会各界人士的关爱为我撑起了‘幸福伞’。在新时代新征程上，我将竭尽所能，继续关注残疾人群体的急难愁盼问题，以勇担重任的青春姿态为残疾人‘撑伞’，让自己的青春在勤勉履职中闪闪发光。”
编辑：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