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31 11:38:56
文／王宏伟
责编／王艳玲
“你若问我轮椅上的青春是怎样的？我会告诉你，轮椅上的青春，总是走走停停，每一处都足以逗留欣赏。”诗的作者是南京姑娘王忆，一个自出生就与轮椅相伴的人。1989年出生的王忆身患小脑偏瘫，她含糊地说每一句话都要用上全身的力量；无法行走，靠在轮椅上“仗走天涯”。
2018年3月，王忆的第六本新书《爱，无止息》出版。她从2008年开始独立创作，迄今已经完成并出版散文集、诗歌等6部作品，累计约50万字。现在的王忆不仅是江苏省作协、南京市作协会员，还先后获得南京好市民、江苏好青年等多项荣誉称号。
背着女儿去求医，推着女儿上学
一家人堕入深渊是在王忆8个月大时。
王凤刚清楚地记得，他和妻子吕开萍抱着女儿买了6.6元一张的汽车票，从盐城老家赶到南京，然后第二天早上5点到南京儿童医院挂了个第一号。医生仔细检查之后说：“回家再生一个吧，这个小孩没用了。”
王忆5岁那年，夫妻俩卖了家里的摩托车，拆了电话取回初装费，再向亲戚们你家五百他家八百地借，凑了两万多块钱，王忆的祖母把钱缝在儿子王凤刚的内衣胸前千叮万嘱，王凤刚把女儿背在身后，吕开萍扛上铺盖和女儿的水瓶、奶瓶，还有女儿吃的八宝粥和夫妻俩吃的方便面，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进了北京。他们一共在北京住了53天，住的是12块钱一晚的地下室，白天辗转各家医院，听到的全是无法治疗的坏消息，甚至在医院的门口，还能见到被遗弃的脑瘫患儿，那时候夫妻俩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有一次王凤刚跟着女儿病友的父亲一同去寻医，王忆和母亲就坐在医院的台阶上等，等到天黑，母女俩绝望了抱头痛哭。最终，王忆在北京人民医院做了一次大手术，在腰椎上留下了30多厘米长的伤疤。当三口人回到盐城时，全家只剩下五块三毛钱，但是王忆能坐起来了。第二年，王忆双腿又做了大手术，只为解决上厕所浑身颤抖的问题。普通人根本想不到，脑瘫残障者为了过上普通的生活，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9岁的时候，王忆也想像别的孩子那样上学，但她不愿意上特殊教育学校，而是坚持要上普通学校。“我们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有一所学校答应上王忆试读，校长说了三个顾虑：孩子大小便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别的孩子？发生意外又怎么办？”王凤刚说，“我赶紧保证全由我们负责，并且写了承诺书。”
从此以后，除了接送外，上下午两节课后，吕开萍都到学校抱着女儿上厕所，后来全家搬到南京，父母仍然用自行车或轮椅风雨无阻推着王忆上学、放学。记得在夏天有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吕开萍推着轮椅上穿着雨衣的王忆，忽然一阵大风把她们母女俩刮倒，雨水打湿在她们身上，但她还是顽强地扶起轮椅上的女儿。就是这样一直坚持到王忆初中毕业。“当年还没有融合教育的理念，但是全家人选择坚守就一定能改变王忆的命运，我们心里当时还是个未知数，要多年以后才展示出来。”王凤刚说。
她用一根手指走上文学路
当有一天/梦想的光/洒落现实的窗/曾在梦里开过的花/都将超乎想象绽放
王忆父母从没放弃过女儿，即使在王忆上学期间也在四处求医，他们还让王忆像正常孩子那样上学、受教育，在她不能读高中的时候，为她请高校的研究生补习，但是在生活中他们也是“狠心”的父母。“在家里，饭必须自己吃，哪怕吃得满桌满脸；衣服必须自己穿，哪怕一件套头衫穿一个小时；厕所必须自己去，哪怕是爬着去”，王忆用微信表达“妈妈说，他们总有老的那一天，我必须学着独立。我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身体残障已经是一个悲剧，如果精神也跟着残障了，一个人就彻底没希望了。”
见过王忆的人都知道，她含糊地说每一句话都要用上全身的力量，她歪歪扭扭地做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场搏斗，自己洗澡、叠被、用筷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她都做到了，哪怕是出席正式宴会也可以保持体面，代价是比普通人做这些要难上千百倍。
当一个人对困难千百倍的事安之若素，同时又在学习期间激发了文字上的天分，那么就可以突破命运的天花板，做成几乎不可能的事。
从小学三年级，王忆的作文就被老师贴在教室后的黑板上，初中时在全市作文比赛中获得奖项，在家自学时又请过五位硕士和博士给自己系统上过文、史、哲课程，王忆走上文学之路很自然。“有网络，我跟整个世界就同步了。一开始我在一个文学贴吧里写小说，一位出版社的编辑说要帮我出本书，我还以为她是骗子”，王忆用记者几乎听不懂的发音说，“结果一个月后，人家就把那本《心中的青鸟》快递到我家了。”
2014年，王忆作为江苏残联代表团成员赴日本参加中日韩第四届残障人福祉国际交流会；2015年出版散文集《轮椅上的青春》；2016年出版诗集《爱，不能等》⋯⋯
王忆用右手一根手指敲击键盘写作，不仅是心灵的抒发，还是一场汗流浃背的体力劳动，文学对她而言，就是“键盘上的马拉松”。2018年5月20日，王忆怀揣着满满的爱的正能量，首次带着她的新诗集《爱，不能等》《等待春天》 和《爱，无止息》来到北京图书大厦举行“文化自信、点亮人生”发布会。中国残联宣传文化部主任、新闻发言人郭利群在致辞中说:“中国残联是残疾人的家，王忆是我们的家人。在脱贫同奔小康的进程中，残疾人一个也不能少。”郭利群认为，王忆诗歌的韵律是“从心理上来的，从天上来的，给了我们美、给了我们感动、给了我们温暖。王忆的诗会说话。”
编辑：杨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