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奏鼓（郭建林 摄）
今年是温岭撤县设市31周年。1994年2月18日，民政部发文批准温岭撤县设市。1994年3月9日上午，撤县设市庆祝大会在温岭中学操场举办，全市上下一片欢腾，各乡镇纷纷组织节目参演。温岭档案馆至今还保存着当年的录像，在公众号上分期分节目刊发视频。“观众和听众朋友们！现在进入场内的是箬山镇60名渔民参演的大奏鼓表演队。大奏鼓已经敲起，欢快的唢呐已经吹起，渔民们跳起了大奏鼓……”当看到“箬山大奏鼓”表演视频时，勾起了我对大奏鼓的些许回忆。
我的家乡是浙江省台州市温岭市石塘镇，这里有“曙光首照地，东海好望角”之称。居民大多为闽南移民后裔，风土人情独特，有一个民间传统舞蹈叫“箬山大奏鼓”，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箬山大奏鼓在浙江省是鲜见的，据传系明代福建惠安渔民迁居箬山时传入，成为渔村的传统舞蹈。大奏鼓原名“车鼓亭”，福建《惠安县志》和《琅轩陈氏宗谱》记载，箬山陈姓为17世纪中叶由惠安迁入，大奏鼓（当时叫“大典鼓”）亦随之带入，距今有360余年历史。
大奏鼓（吴鹏飞 摄）
大奏鼓演出前化妆（吴鹏飞 摄）
大奏鼓吹锁纳（吴鹏飞 摄）
大奏鼓的表演特点就是男扮女装、重彩化妆，一般由男性7至9人身穿类似戏曲媒婆服饰，赤足上场，手持木鱼、扁鼓、唢呐、汤锣、铜钹等乐器，并有大鼓伴奏，边敲边舞，场面热烈粗犷、幽默诙谐，神秘而不失韵味。随着渔村的发展，很多乡土文化在逐渐消亡，大奏鼓也一样，曾面临着失传的危险。时任箬山文化站站长的陈其胜，对大奏鼓有着特殊的感情，带着发自内心的那一股文化使命，召集了里箬村的几位老渔民重新编排了大奏鼓，并参与演出，还上了中央电视台拍摄的《渔村小叙》。此后，源于里箬村的大奏鼓逐渐有了名气，陈其胜还在为培养大奏鼓的梯队人员不断奔波，为大奏鼓的恢复和弘扬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第一次看大奏鼓，是孩童时代。记得有一年箬山渔民按习俗发起“扛台阁”活动，当台阁扛到兴建村大水井边时，因这里有一点空地，观众向里箬村的大奏鼓队员们欢呼：“扭起来、快扭起来……”队员们看到观众如此热情，就叫人群散开一点，围成一个圈，随着鼓乐舞了起来。还是小孩的我，挤不进人群，踮起双脚也看不到。于是想了一个办法，在人群外用力向上跳，每跳一下看一眼，断断续续，不能完全看见。或许在想看而又看不到的时候，就是感觉最好看的时候。跳跃时我差点叫出声来：“这个这么好看啊！”于是好看的大奏鼓就在我心中扎根了。每年“扛台阁”活动时，我和大多观众一样，必定等着里箬村的台阁，其实就是期待着大奏鼓的出现，因为大奏鼓和别村的狮子锣鼓一样，是为“扛台阁”配乐的。当有人喊“来了，来了，里箬村的台阁来了”，人群立即沸腾起来！大奏鼓也在我们幼小的心中种下了民间传统文艺之苗。读初中时，我曾和里箬村的陈祥康同桌，课间经常一起用文具在书桌上敲起了大奏鼓鼓乐，现在他成了里箬村大奏鼓的唢呐演员。
参加工作后，我曾在当地分管宣传文化工作，与大奏鼓结下不解之缘，逐渐成为一个大奏鼓的组织者。那年，温岭举办撤县设市庆祝大会，布置任务给箬山镇，要求组织60名青年渔民参加演出。镇党委把选人的事交给镇团委落实，这既是好事，也是难事。箬山大奏鼓表演者只有数人，此前鲜有10个人以上的表演，一下子去哪里找这么多演员呢？当时我任镇团委书记，迅速把人员任务分配到各村团支部，在村党支部的支持下，陆陆续续把青年人发动起来，集中在海鸿集团公司排练。这些人员中，大部分没有接触过大奏鼓，需要突击训练，由时任镇文化站站长陈其胜逐一辅导，构思队形，强化训练，每天彩排，花了大量精力。我每天抽时间在那边陪练，安排后勤工作，同时，从一个“旁听生”的角度学会了大奏鼓的一些动作。
演出的时间到了，镇里包了大巴车带着演员们早早来到温岭中学操场等候。一声唢呐响起，大奏鼓开演了。队员们拿着乐器纷纷涌向操场中心，只见敲主鼓的着红装，动作开扬有力、潇洒奔放；随着鼓声，队员们敲起来、跳起来、舞起来……队形随着音乐改变，时而围着大鼓，时而呐喊着奔向四方；敲木鱼者时而腾挪跳跃，时而学习里箬村老渔民“摆脚阿瘦”从前表演过的经典动作，幽默诙谐。长达6分钟的表演，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表演结束后，进行“踩街”活动，队员们赤脚跟随着踩街队伍从人民路巡演到前溪路，口中喊着“箬山大奏鼓”，家乡荣誉感竟如此强烈。参与敲木鱼的林作标和抬大鼓的郭修云两人的演出照片，数年后还刊上了《都市快报》，后来我从相关宣传中看到，这次演出居然是大奏鼓扬名的一次关键演出，心中倍感欣慰。
此后，每逢温岭有节庆日子，经常可以见到大奏鼓表演。记忆中，我带队参演比较大型的活动有温岭团市委的一个晚会和台州市宣传文化和旅游部门组织的“踩街”活动。
晒鳗鲞（孙连忠 摄）
晒鳗鲞（孙连忠 摄）
里箬村海湾（孙连忠 摄）
值得一提的是，我还参与组建了一支“小学生大奏鼓队”。1998年我新任镇党委宣传委员，温岭市电视台季海威老师打来电话，说浙江电视台少儿节目《石头剪子布》要来拍摄游戏活动，石塘小学与箬山小学的孩子进行比赛，叫我设计一下比赛项目，并组织箬山小学的学生表演大奏鼓，地点选在石塘渔港大坝上。接到这个任务我十分开心，这又是一个宣传大奏鼓的好机会。
我和时任镇文教办主任莫敏超商量安排了理渔网、大奏鼓化妆等4个有当地渔村特色的比赛项目。箬山小学校长林小花对这个节目很重视，把学生带到杨柳坑，让她教学生理渔网。至于大奏鼓表演，因为以前没有小学生参演过，得事先培训和排练。我们与箬山小学林小花、王正初两位校领导商量，由他们挑选参赛和表演的学生，我和莫敏超一起设计好队形，校方还去里箬村请来老渔民以及已调任箬横镇文化站站长的陈其胜为学生辅导。大概培训了两个星期，学生们基本上会跳了。那天比赛，为了节目的衔接，我们把大奏鼓化妆和着装安排在最后一个项目，比赛结束后，箬山小学的孩子们就直接表演大奏鼓了。小朋友们在大坝上，面向大海，沐着海风，随着鼓声欢乐地鼓着、舞着，这一舞，居然就舞出了小学生版的大奏鼓。此后，箬山小学的“小学生大奏鼓队”一直都有，直到现在，学校还被评为“全国中小学中华传统文化传承学校”。
2008年6月14日，浙江省温岭市申报的“鼓舞（大奏鼓）”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这项非遗得到了重视。2023年9月23日，大奏鼓成了杭州亚运会开幕式暖场节目。
如今，大奏鼓早已不再是里箬村的“专利”，已成为石塘、乃至温岭的大奏鼓了。很多孩子都会跟着老渔民跳大奏鼓，每年来这里研学的学生络绎不绝。此外，女子大奏鼓队也在石塘这块具有丰厚海洋文化底蕴的热土上应运而生。
我生在箬山，长在箬山，对箬山大奏鼓有着特殊的情感。我相信，每个箬山人心中，都会对大奏鼓产生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参加过敲打木鱼的林作标，曾写过一首诗：“滩头跣足众渔翁，脸白腮燃‘中国红’。巧扮渔婆来跳舞，铜钟大鼓奏遗风。”
作者简介
孙连忠，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甘肃简牍书法院院聘书法家、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浙江省青年书法家协会第三至六届理事，入选“当代百名楹联书法家”“全国中青年隶书二十家”。书法作品入展各类展览并获奖、多次参加国际交流展。
责任编辑：王灿灿 校对：北山
